胡思亂想

父親離開我已一百又二十二天了,
他的魂魄依然未曾來到我的夢中...

治喪時,
有人提及要否撰寫懷念文,
兄弟倆同時搖搖頭,
生前的你,如此不畏人言,
我想,亡故的你,
應也不喜這些繁文孺節吧,
在你生命中最後一刻,
問你此生是否還有遺憾,
見你費力的搖搖頭,
慢慢的閉上雙眼,
我想..就讓你順利的走吧,
不再讓你多受苦楚了...

猶記得小時候,你開設店舖,修理腳踏車,
空睱之餘,便找兄弟倆下棋,
三人在自家門口玩的不亦樂乎,
門前的那顆榕樹,在你的巧手下,
作成了鞦韆,也成為孩童時期的歡樂來源,
有時,你外出辦事,要我看家,此時若玩伴來找,
內心便開始掙扎,要看家呢?還是出去玩?
雖然明知回家後會遭到處罰,但是大部分還是
好玩心戰勝..

家中的經濟不是很好,你一直感到愧對大姊,
因為她國中畢業就到工廠去工作貼補家用,
對於不能提供大姊讀書的事一直耿耿於懷,
因此,對於我們兄弟有著更深的期待,

小學時,當大部分的小學生都還在排隊上下學的時候,
你卻常常載著我上下學,
國中時,當同學都排隊買便當時,你天天送便當到學校,
雖然那時的我,覺得有一點點彆扭,
考高中那年,全校只有我考上中部最好的學校時,
你的喜悅是我後來聽媽媽說的,
你到處去跟鄰居和朋友炫燿,

高一時,因不善於跟推銷人員推辭,
留了家裡的住址,隔週,收到了一箱英文教材,
那時的你,只問了是什麼用途,
就買下了,雖然,那套教材我後來始終沒有唸完,

讀大學後,家中的經濟越發困難,
妹妹讀私立高職,
我又不爭氣的考了私立大學,
每到註冊時就看你四處籌錢,
加上那時你的身體慢慢變差,
讓我十分想輟學工作,以減輕家中負擔
你堅決反對,只是說,
寧願借錢,也要栽培你們,

退伍後,你的健康情形每況愈下,
三天兩日的住院,
一度基督教醫院還拒收,
只好轉院到榮總,
那陣子,真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還好,你總算順利熬過去了,

前年,因工作關係,我搬回家裏住,
雖然你口中沒說,但我知道你很高興,
這兩年,總算可以略盡孝道,
只是..你照顧了我二十年,
卻只讓我照顧二年就離開了,
曾經很怪你,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總是讓人擔心,你也總是笑笑,
說會多加注意,只是每次都故態復萌,
到最後我真的充滿無力感,

你最後一次住院之前,
那陣子你的臉色不佳,
你嘴上沒說,我竟也沒多加注意,
悔恨一直在我心裡,
如果我早點發覺,
你是不是不會這麼早離我遠去,

往事已矣,歷歷在目,
再多的懊悔也喚回不了你,
再多的呼喊你也聽不見了,
你的容顏,如在眼前,
今夜,你會來到我夢中嗎?

2004/12/07 by yenshe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