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

　　偶然經過某戶人家的圍牆，令我駐足了一番，高度約三米多吧，牆身
是混凝土〈註一〉造的，用的是清水模〈註二〉，難得的是，牆面上有著
木紋的自然紋路，不禁令我驚異，沿著圍牆繞了一圈，牆內是一幢別墅，
外觀美輪美奐，裡面如何自是不得而知了。

　　提起圍牆，最有名的，應屬中國的萬里長城了，萬里長城，起源於戰
國時代，為當時燕、趙、魏為抵禦北方遊牧民族的入侵而興建，在秦始皇
統一六國後，將燕、趙、魏各自修築的長城連結起來，形成西起臨洮、東
至遼東的長城。號稱萬里，其實長度只五千餘公里，而今天我們所看到的
長城，已是明朝重新修築的了。原本其功用，為阻擋外敵入侵，至於今日
，長城早已成為觀光景點了。

　　除了萬里長城，德國的柏林圍牆也是很有名的，在二次世界大戰後，
德國戰敗，領土被分成了東德西德，柏林也分成了東柏林和西柏林，一邊
是社會主義，另一邊是資本主義，在二方面強烈的對比下，東柏林的人民
常脫逃鐵幕至西柏林，於是，柏林圍牆被築起，阻絕了東柏林人民的逃亡
，只是，柏林圍牆興建於一九六一年，倒塌於一九八九年，不到三十年的
光景，終是無法抵擋自由民主的滔滔洪流。

　　蓋房子在台灣，往往都有個習慣，那就是蓋圍牆，而且越高越好，常
常還加裝了防盜設施，舊式的如鐵絲網、碎玻璃；較先進的，則是紅外線
，攝影機等高科技產品，仿若不這樣做，家裏就不安全，易遭人侵入，而
且容易被窺探隱私，似乎也向外人宣告，圍牆內是私人土地，非請莫入，
在高聳冰冷的圍牆阻擋下，將牆內的世界和牆外的世界區隔城完全不同的
兩個世界。每次經過，總感覺到古時女子那種侯門一入深似海的悲哀。

　　相對於形諸於外的實牆，我們是否也在心裏築起了一道道的虛牆？自
亞當夏娃偷嚐禁果以來，人人皆是赤裸著來，卻有著羞恥之心，穿著一件
又一件的衣服，將自己的身體層層包裹起來，而深藏於心的，對他人的心
防、猜忌、冷漠、誤解，又豈是高牆能比？說穿了，牆到底是防衛他人，
禁止別人窺視，是否內心不安全感越重，築起的牆就越多、也越高，而在
重重保護下，是否真的安全了？

　　保護的同時也囚禁了自己、阻擋了關心、憐愛。害怕赤裸裸地呈現在
別人面前；害怕別人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害怕受到嘲笑，害怕受
傷害；害怕面對自己，於是只能封閉在自己的城堡之中，拒絕別人的到訪
，孤單的生活。偶而，探出頭來，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麼羨慕呢，也曾
想打破防禦，和人共享，只是每當有人碰觸到最私密的部分，又不由自主
的，如受傷的野兔，急急躲回安全的窩。多麼可笑呢？希望有天，總有那
麼一天，心內的牆，如那長城，不再是抵禦外敵的功用，更希望如那柏林
圍牆，永遠的消逝於塵世之中。

　　妳的牆，猶如北極千年寒冰所做成，我會是溶化你的陽光嗎？






註一：混凝土，建築材料的一種，由水泥、砂、石頭、水所組成，混合時
具可塑性，凝固時強度高。

註二：清水模，建築工法的一種，一般混凝土澆灌後，表面須加修飾，如
粉刷，貼磁磚，清水模則是拆除模板後不加修飾，以澆灌面作為表面材料
，只是，一般清水模所用模板為夾板，拆模後表面平整，幾無變化。